隆冬时节，海宁市综合行政执法局的金字门牌在阳光下分外闪亮，该局直属二分队执法队员左湘宁脚步轻盈地走进局办公大楼。

　　依旧是忙碌的一天，他熟练地打开电脑上的嘉兴市“综合查一次”应用智慧平台，进入预警管理页面，发现近期群众对洗车店投诉较多，平台已经跳出中风险黄色预警。向队长反映后，他点击平台上的一键交办，添加检查任务，系统很快生成检查清单，自动派发给相关部门。

　　不久，通过电脑，左湘宁联系上收到任务的海宁市市场监管局、海宁市住建局有关执法人员和海宁市综合行政执法局海洲分队的综合行政执法人员。约好时间，通过随机抽取，他们来到海宁市区一家名为SPC的洗车店，突击检查。

　　从检查情况看，洗车店做到了明码标价、污水达标排放系统运行较好、周边停车秩序良好、垃圾准确分类投放，但“其他垃圾”的分类缺乏明显标识。负责该项检查的综合行政执法队员当即要求该店及时整改。在几名执法人员手机上签字确认检查情况后，洗车店负责人吴宇昊连连表示，马上改进。

　　在海宁开洗车店多年，吴宇昊记忆中，这样的联合检查是近几年才推的。以前，经常是多家部门一个个来人查，而他则需一次次陪着，有时不免耽误生意。自从有了这样的联合检查，“来人少了，检查效果反而更好”。2021年以来，他只接待过两次执法人员，“第一次在夏天，查出污水达标排放系统运行不正常，我们很快检修了。还有就是这次，这种联合检查就是综合体检，我们欢迎！”

　　于检查者与被检查对象而言，联合检查实际是一种双赢。作为2007年就奋战在执法一线的“老兵”，海宁市综合行政执法局直属二分队队长於国良感触很深，“原先，我们只负责管理市容市貌等。‘放管服’改革后，大量处罚事项权力下放，管理范围大了，职能多了，队里仅有6人，人少事多，真的忙不过来，依托联合执法，我们借力不少，企业单位也欢迎。”

　　智慧赋能又为於国良减轻了很多负担。他直言，以前线下约联合执法，要自己找题、定人员，再加部门沟通，一个检查行动好几天才能成行。2021年下半年用上智慧平台后，可以从民意大数据中找问题，往往当天预警，当天就完成行动，执法沟通成本小了，工作效率明显提高。

　　跨区域协助机制的建立，整体政府理念的不断推进，则让於国良更为感慨，以前的跨区域“难办事”变“容易”了。他们曾联动周边的余杭区及时处理了一起恶意倾倒建筑垃圾案。於国良说，“当时也是群众举报，马路、乡间都有发现建筑垃圾，我们迅速跨区域与余杭区公安开展联动执法，后期又深化协作，加强了视频巡查、常态巡查。”

　　这是嘉兴一个基层综合执法队伍的工作日常，也是嘉兴执法工作中充满多赢局面的全新日常。而这，得益于嘉兴在综合行政执法工作上的一次次探路。

　　从一个地市执法工作的“深度探路”

　　看：政府行政体制的变革

　　“看吧，小岗村是十八个红手印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序幕，我们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改革开端……”黄雪林，嘉兴市综合行政执法局综合执法处处长，作为嘉兴“综合查一次”的全程亲历者，说起当年他和嘉兴市综合行政执法局副局长郑栋良的一句玩笑话，至今记忆深刻。

　　从全市、全省再到全国推广“综合查一次”，如今的黄雪林心中有了更多笃定。然而，时间回到4年前那个年初，黄雪林说，那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走廊聊天。也是那时，他第一次听到了“综合查一次”这个词。

　　天很冷，2018年2月22日，新年上班第一天，在市区洪波路的市综合行政执法局老办公楼内，副局长郑栋良正往自己分管的处室一间间地跑，既是看看大家，也是为了给大家新一年的工作鼓劲。彼时，黄雪林还是局里直属大队的大队长。而嘉兴作为浙江省综合行政执法第一轮改革的两个试点市之一，改革正有序深入。“因为改革，市有关部门大量行政处罚事项要陆续划转，当时，大家都觉得压力很大。二楼走廊上，郑局过来祝大家新年好，讲自己在春节期间设计了一款‘新产品’，并简要阐述了‘新产品’的设计理念、功能定位和操作流程等。问我们，是叫‘综合查一次’好，还是‘最多查一次’好？”黄雪林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定主意，还是郑栋良说，“我们是综合执法部门，还是叫‘综合查一次’吧！”

　　黄雪林不知道的是，这段看似简单的工作交流，其实在郑栋良心中酝酿已久。

　　“我在基层工作多年，期间，对整合行政资源集中攻克重点难点工作方面积累了些经验。同时分管很长时间的招商工作，对优化营商环境感触很深。2016年，从嘉兴港区调来嘉兴市综合行政执法局时，分管了局里宣传和执法等工作。”郑栋良说，“工作中，我发现，综合行政执法改革虽然已进入第三个年头，但是改革的瓶颈还没有有效突破，改革的抓手还没有真正形成，改革的红利还没有充分释放。”

　　如何才能发挥综合行政执法部门的监管主动性，让工作更有为？如何才能推动政府部门的执法资源最优化，让执法不扰民？如何才能积极顺应时代需求，为嘉兴打造更加良好的营商环境？郑栋良用长期的工作沉淀和一年多来对综合执法改革的思考，做出了回答。

　　这是历史中的偶然，但更似乎是一种必然。如今再回望，黄雪林和综合执法系统的伙伴们，清晰地感知，诸多改革给他们带来了重重困难，也带来了众多机遇。当时，真真切切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座大山”的现实难题。而伴随着“综合查一次”的迭代升级，都跨越过去了。

　　第一座“大山”是多头重复执法、执法扰民问题。怎么破？

　　2018年3月，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执法监督员、媒体等监督下，通过电脑随机抽取检查企业和执法检查人员，嘉兴市综合行政执法局直属大队检查组对嘉兴宜泰鞋业有限公司开展综合行政执法“综合查一次”，实现了安全生产、规划建设、国土资源、环境保护、水行政等5个领域对同一检查对象的“清单式检查”。

　　此次试水，有关人士认为，映照了嘉兴“四两拨千斤”的执法思路。其中，一张检查清单，载明所有主要检查内容；两个名录库，一个跨部门、跨区域涵盖所有执法检查人员，一个涵盖全部被监管市场主体；一个专家库，为每次执法行动“专业护航”。

　　执法检查事先告知制度等的推出，同样“四两拨千斤”。在南湖区，当地综合行政执法部门对辖区362家在建建筑施工工地进行了检查预告，1天仅出动2组执法人员随机抽查4家，就整体提升了全区其他工地的文明施工水平。用1%的执法检查撬动整个行业的规范提升，如今，在全市餐饮、建筑工地、规模养殖场等领域，都开始应用起检查预告。

　　5年改革实践，嘉兴有关部门12个领域的635项处罚事项被划转给综合行政执法系统。尽管是全省改革划转领域最广、划转事项最多的地区。得益于“综合查一次”执法模式的创新，嘉兴相关执法工作举重若轻。

　　第二座“大山”是随着改革推进，线下联动执法存在的多向协同耗时、执法人员自由裁量权较大等问题逐渐浮现。怎么破？

　　“以前执法行动，都是从上而下的思路，上面要求什么，下面查什么。再不济，就由执法人员自己动脑筋去找问题，查什么的随意性太大。行政执法到底该查什么？怎么才能更加高效？”无数次的工作思考后，郑栋良深感，要借力自下而上！而他的想法，不光得到局领导认同，也得到了市领导支持。

　　搭上数字政府建设快车，2021年6月，嘉兴探索建立数字化行政执法联合指挥系统，打通32个行政执法相关部门数据，梳理出民生、安全、秩序、服务、公益、环境6大类60个多跨协同场景，对应生成1156个检查事项，打造执法监管一件事全流程闭环。

　　“比如，对12345市长电话中群众投诉多的情况，智慧平台会自动抓取，智能分析，生成‘红黄绿’三色预警，再形成动态执法计划。”嘉兴市综合行政执法局法宣处副处长陆琦说，除了固定的上级要求，现在通过数字化赋能，可说是，随时跟着民意走，执法更具针对性。

　　一张实时更新的智慧平台数据图也充分佐证：2021年度嘉兴“综合查一次”固定计划数139，动态计划数149，执法工作的社会满意度达96%。

　　第三座“大山”是跨区域执法不畅、跨层级联动不给力等问题，怎么破？

　　“其实，不管你怎么查，哪个部门去查，在群众看来，你都是代表政府的。需要有整体政府视角。”在局“一把手”重视、支持下，有关专家受邀对嘉兴综合行政执法工作进行了详细梳理、论证。最后，大家统一思想：执法工作捏指成拳，从碎片走向整体，是必然之路。

　　实际上，为破解跨区域执法难问题，早在2020年，嘉兴就主动对接上海、江苏相关综合行政执法部门，签署《推进长三角城市管理与综合执法一体化发展十二条合作指引》。在基层，这样互动还在不断深化。比如，上海青浦区、苏州吴江区和嘉善县三地综合行政执法部门不光建起灵活的协同机制，还签订《毗邻区域共同管辖执法协议》，赋予了共同执法检查权限。

　　至2021年12月底，嘉兴全市综合行政执法指导办公室全部挂牌成立，跨层级联动有了更为有力的指导机构。这既是嘉兴积极呼应全省“大综合一体化”行政执法改革的行动，更是嘉兴“综合查一次”面向整体政府视角全速前进的号角。

　　打破界限，实现功能整合、结构重构和行政系统一体化，是行政执法改革的必然趋势。更多力量开始聚拢起来，整体政府视角下，嘉兴相关探索还在深入。

观点深1°

　 “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执法既是执法监管部门自身的“法之必行”，又是对监管对象“法之必行”情况的执法监管。

　　不断变革的时代，我们总会碰到许多发展中的难题。而“综合查一次”是贯彻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总体部署，落实国务院提出的“双随机”抽查监管工作要求，深化综合行政执法体制改革实践，着力探索跨领域跨部门综合执法、联合执法的有益尝试。被誉为“最多跑一次”的姊妹篇，“双随机一公开”的2.0版。

　　从现实角度看，“综合查一次”也是综合行政执法改革进入深水期，进一步推动综合行政执法改革发生物理反应的催化剂；是化解既要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又要解决基层力量薄弱矛盾的内部要求；是切实解决多头多层重复执法、执法扰民，加快推进政府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一步确保企业的市场主体地位的外部需求。

　　在改革中迎难而上、在改革中锐意创新，通过切实找准综合行政执法职能的功能定位，“综合查一次”有效解决了政府部门在职责模糊地带监管缺失、履职缺位的问题。从“进一次门、查多件事”的执法模式改变，到整体智治理念的注入，再到整体政府视角下的改革实践，嘉兴的探索，踏浪而行、民意为先、层级递进，现实价值，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