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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文人朋友圈」蒋先生与陆先生 | 蒋遂
2022-01-23 07:56

● 陆维钊致蒋礼鸿书信


先父蒋礼鸿与陆维钊先生(1899—1980)都是嘉兴人。蒋礼鸿家居嘉兴城区北门坛弄秀水兜,陆先生居嘉兴平湖新仓镇。


陆先生曾求学于嘉兴秀州书院,比他小17岁的蒋礼鸿也曾就读于此,此时,学校早已更名为秀州中学。陆先生与父亲都曾求学与任教于之江大学。两人渊源颇深。


有趣的是,陆先生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文史地部的恩师柳翼谋、吴瞿庵、王伯沆诸名师也是我母亲盛静霞的导师。


1952年院系调整后,父亲与陆维钊在浙江师范学院(后杭州大学)任教。父亲是讲师,陆先生是副教授。我家与陆家都在浙江师范学院秦望山宿舍,以后一起搬到杭州体育场路262号浙江师范学院宿舍。262号是一个大院,居住在此的还有浙江师范学院中文系的蒋祖怡先生、吕漠野先生、刘操南先生、叶光庭先生。后来,浙江师范学院在杭州松木场建立新的道古桥宿舍,我家住五幢四号,陆家住四幢七号。两家遥相呼应。


浙江师范学院与新建的杭州大学、杭州俄语专科学校合并,成立杭州大学。1964年杭州大学教师参加“四清运动”,我的父母走之前,将我姐姐托付给陆家,把我托付给蒋祖怡家。


陆先生对父亲非常欣赏,曾在给华东师范大学大儒王佩铮先生的信里说:


蒋君礼鸿(字云从,嘉兴人),嘱将其近作《〈淮南子〉校记》邮呈请政。蒋君于校勘致力颇勤,年富力强,如能先生为之指示,当更增其勇猛精进之志。后有机缘并当与蒋君同趋聆教也。


《〈淮南子〉校记》发表在《浙江师院学报》1956年第2期上,此信也当为1956年发出,时年父亲正好40岁。


● 陆维钊致王佩铮书信

陆先生1960年调入中国美院,他对杭大中文系依依不舍。在中国美院,陆先生开创了中国第一个书法专业,身体力行,培养了大批书法专业人才。父亲对陆先生的书法极为欣赏,称其为集“篆、魏、隶、草”之大成。我母亲则说:“陆先生棋、琴、书、画样样精通。”


父亲曾不止一次带我去陆先生在中国美院的家。在我印象中,陆先生的家在中国美院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房子是杭州人称作的“板壁房子”,在一个墙门里,到他的书房要走过木制的楼梯,楼梯上堆着杂物。从书房的窗户望去,可以看到西湖的美景,风从板壁的间隙里钻进来。可惜的是,这些房子如今都已不见踪影了。


1963年1月26日,陆先生曾有信给父亲,当天是农历正月初二。信中说:“来示久未报,缘一再小病……张住处远,不能坐汽车故也。”可见父亲曾有函致陆先生,并与“张”有关联。而陆先生因路远未去“张”住处,想必父亲与“张”有事商议,并托陆先生转致。“张”究竟为何人?从“张”的住处在杭州,与父亲有关,可知“张”必为一居住在杭州,并且是一位学界人士,下文有“张丈”之称谓,年龄应比蒋、陆稍大。我猜测或为杭州学界泰斗、嘉兴人张宗祥。


再看下面的文字:“张丈除夕一晤,因询《伽蓝记》合校本,据语伊最早校时,用王谟本而校以如隐本……”


事实上,确有张宗祥校《洛阳伽蓝记》之事,在2011年泰和嘉成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上,古籍文献类拍卖张宗祥批校《洛阳伽蓝记》。


由此可知,父亲委托陆先生的《来示》,则是要与张宗祥先生研讨《伽蓝记》校合之事。而陆先生则于除夕当天,为此事拜访过张宗祥,并将《伽蓝记》校合之原委告知父亲。


陆先生来函最后云:“春节游兴何如?稍迟拟奉访畅谈,先此布复,即请俪安。”将两人之间的交谊尽数表达。


2018年春,我曾经拜望陆先生弟子及助手章祖安先生。章祖安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同是陆先生和父亲的学生。他曾问陆先生,杭大中文系学问排前是何人?陆先生说是姜亮夫、任铭善、蒋礼鸿。任铭善先生于“文革”中逝世,父亲将任先生的部分手稿抄录三份,一份交任先生弟子吴广洋,一份交陆先生,一份自留。以期日后发表,足见父亲对陆先生的信任。


1980年1月30日,陆先生驾鹤仙去。父亲撰挽联:


数朋辈鱼贯同归非久论资有在,

剩文字蟫虮未到尚容掩泪查看。


我因古文底子太差,就问父亲是什么意思,父亲解释说:“‘数朋辈鱼贯同归非久论资有在’是说朋友们一个一个地去世了,我也将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剩文字蟫虮未到尚容掩泪查看’是指剩下朋友著作乘现在尚未被书虫侵蚀还能‘掩泪’相看。”


现在这副挽联被平湖陆维钊书画院收藏。“掩泪”表达了父亲对陆先生的痛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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