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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韵】油菜壳儿做剪刀
2023-06-15 08:39

小满过后,油菜荚子的黄色加深了,愈渐接近阳光的颜色。有一些自动炸开,弹出小而黑的子弹。农人们割了油菜,一捆捆扎好,整整齐齐码在自家田里。于是,黝黑的田里冒出许多金褐色的油菜垛。

人们要赶在晴朗朗的天气里将菜籽蹂出来。要不然,在温煦的天气里,荚子里的菜籽一遇雨水便会生根发芽,长出苗来。菜籽若是发了芽,可就榨不成油了。

天苍苍,野茫茫,天似穹庐,笼盖着四野和忙碌的农人们。

鸟群像动听的音符,在田野的曲谱上翻飞跃动。四下里散发出青草、麦田和泥土的香气。

我们七手八脚将一捆捆油菜平放在用蛇皮袋缝制的“毯子”上。家家户户的垂髫稚子们像赶趟儿似的,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窜上油菜捆,神气活现地将脚踩在油菜荚上。

一路跟来的猫啊狗啊愣怔片刻之后,便开始和草窠里的虫子们追逐打闹了。田野里闹猛极了。

其实,“蹂”菜籽也是个枯燥的力气活。刚开始小娃娃们还是又蹦又跳,又吼又叫,才一突儿功夫,大都偃旗息鼓、气喘吁吁了。

可隔壁田里的二毛不。瞧瞧,他壮得像个稻草垛,一脚下去,荚子们纷纷窸窸窣窣讨饶,争先恐后地献出又黑又圆的油菜籽。

戈老师说二毛握笔的姿势像抓龙虾,写个字都费力得紧。二毛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以个位数为主。而我呢,每年都有金灿灿的奖状捧回家。我妈乐得跟啥似的,把奖状涂了米糊贴在厢屋的北墙上。

嘿,满满一墙咧。二毛他妈低垂着眼睑,戳着二毛的大脑门说:“只知道吃吃吃,光长肉不长脑子的东西!”

可现在呢,二毛他妈坐在田埂上,一手拿着凉帽扇着凉风,嘴里头还故意大声说着:“咱二毛可真不赖,顶个壮劳力嘞!”我娘极其哀怨地看着长得像豆芽菜似的我,狠命踩着油菜荚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油菜荚是长角果,先端有一长喙,有点像小鸟的尖喙。蹂过菜籽之后,荚子上两片线状果瓣都裂开了,只剩下中间乳白色假隔膜和两条褐色筋蔓。

我们从油菜身上摘下一只只空荚子,把空荚子上的薄衣轻轻抠去,将小柄往尖尖的果喙里一插,再将两条筋蔓往两边一掰,一把袖珍剪刀就做好了。比真的还像真的。

我们握住剪刀,嘴里唱着歌谣“油菜壳儿做剪刀,能剪山,能剪水,能剪鸭子扁扁嘴;能剪鸡,能剪鹅,能剪鲤鱼跳小河......咔嚓咔嚓......”,在空气中一顿乱剪乱戳,吓得附近的麻雀乌鸦都不敢吱声,扑棱棱从电线上飞起来,往更远处逃窜了。

二毛的大胖手做不了小剪刀,他在一旁央我给他做一把。我拿眼角剜了他一眼,发出一丝鼻音。

二毛悄悄递给我一只桑叶裹着的饭团。嗬,是豌豆糯米饭团,滴了菜籽油的,亮晶晶,喷喷香。我只好勉为其难,用油菜壳儿给他做了几把剪刀。

村头港滩边洁白的荼蘼开了,各色蛱蝶飞来扑去。还没收割的麦田翻滚的浪潮和农人们的脸、汗珠、笑容交相辉映,到处展现出勃勃生机。


编辑:戴群

责编:邓钰路

来源: 作者 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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