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荸荠里的春天丨小山
2022-02-23 06:36

荸荠微小,低矮,是草根生物,但长得着实憨敦可爱:深紫,扁圆,亮油油,上面还顶着一丛尖芽。 


我娘是新塍人,秀水土话叫荸荠“地地”,发第三声,听起来糯搭搭。


可是“荸荠”与“地地”发音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我百思不解,遂翻阅《本草纲目》。原来荸荠又命“地栗”。千百年来,乡人口口相传,将“地栗”叫成了“地地”。 


儿时,娘出谜“:一支竹,细悠悠,不见开花李子熟。”“地——地——”我将谜底的尾音拽得又细又长,还丝瓜藤似地拐几个弯儿。


腊月里,家中小竹匾里摊铺着油亮的紫荸荠。我悄悄玩起乾坤大挪移,把荸荠转移到嘴巴里,如同牙尖嘴利的小兽,先把荸荠芽轻轻啮掉,再转动荸荠,用门牙把荸荠皮像开盘山公路似的一圈圈嗑掉。


开了几圈,一只白亮晶晶的荸荠就立于掌心。哈鲁哈鲁地嚼一通,脆、甜,爽口多汁,简直赛雪梨。


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舌尖上的荸荠里。 


水田里的荸荠苗可不像竹子,反而像一簇簇大葱。长好的荸荠得从污泥里挖出来,跟取藕似的。挖出来后,要把淤泥清洗掉,再拿到集市去卖。天寒地冻,做这些活,着实不易。 


我们小队里只有阿五爹爹种荸荠。对,就是那个胡子一直长到耳根的大汉。


他的荸荠田在众多平庸的麦田菜田中“鹤立鸡群”,让馋嘴的小孩魂牵梦绕。有几个胆大一点的,就溜到田塍边,扯荸荠苗,进而扯出一窝窝荸荠,偷偷洗了吃。


 “呔呔呔……”阿五爹爹的婆娘阿五娘娘,身形高大,几声吆喝,吓得那几个娃一个个跑散了。 


“乡里乡亲的,跟几个娃较什么真。”阿五爹爹喝住阿五娘娘,颇有震慑力。渐渐地,沿着田塍的一圈儿荸荠苗全都秃了。阿五爹爹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小孩还是笑嘻嘻的,并不责骂。 


立春后,大点的娃,穿上黑胶高帮套鞋,成群结队去田里拾“荠”。挖到几颗,就兴高采烈地到垄沟里洗洗直接吃了。拾“荠”跟拾“穗”一样,都是对大自然馈赠的一种珍惜啊。 


娘会做冰糖荸荠。荸荠去皮放锅里,再放上适量清水和冰糖,等到糖汁黏稠了,倒入荸荠翻炒,收汁。


微微起丝之后,撒上黑芝麻,起锅。黑与白,油亮亮,甜脆甜脆。


娘的荸荠馅儿春卷,嚼起来外酥里脆,咔哧有声。其实,荸荠除了“地栗”之外还有一个极其典雅的名字——“清水马蹄”。闻其名,隐约听到马蹄涉水的清音。


荸荠与莲藕,同属“水八仙”。宋人王迈有诗《送地栗与囊山应叟和尚》: 

淤泥生莲花,不如生地栗。 

莲花生好看,地栗却好吃。 

看底只是虚,吃底却是实。 

虚实总不如,般若波罗密。 


小小的荸荠里,住着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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