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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嘉•想家②】庞鸿:我知道有一扇门为我存在,当我叩开它时,家人就在后面,年也在后面
2022-01-26 08:23
   新年将近,一片乡心九州同。面对尚未休止的疫情,是原地过年,还是返乡过年,成为了无数游子的两难选择。但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此身此心都企盼年味,都怀抱乡愁。在嘉奋斗的游子“想家”,在外奋斗的游子“想嘉”。嘉报全媒体人文副刊部策划了“想家·想嘉”栏目,共同倾听游子们的故事。

讲述人:庞鸿(教师)

当儿时的记忆都在离我远去,那里面一切与过年有关的元素都在渐次消失,直至人生的浪潮将我推到另一个国家,使我彻底地断开了与过年的所有联结——为什么,此刻我却依然觉得这一天拥有意义,

binary_middle.do.jpg老嘉兴人过年



我总觉得过年好像只存在于儿时的记忆里。


那是几岁时候的事呢?那一年,我们住在京杭运河的支流边上。到了年三十晚上,所有的亲戚都到齐了,大家围坐在硕大的圆桌边,从桌子的这一头望去,那一头的人显得很遥远。我踩着母亲新买的棉鞋冲出门外,抬头望去,这座南方的小城竟罕见地飘起了细雪。


表姐站在身边,她对我说:“雪的形状是六角形的,你看。”我伸出手,雪花在落到手心的瞬间就融化了,我怎么也看不见它六角形的样子。远处响起了细碎的鞭炮声,大人们跑出来冲我喊道:“小鬼头,你的棉鞋都要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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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喜欢在过年时跟着母亲去超市。在那里,一切红色的装饰物吵吵嚷嚷地冲入视野,广播里震耳欲聋地流淌着中国娃娃的口水歌。超市的节日氛围无疑有着虚情假意的人工质地,却同时也渗透出对仪式的强化意图,这给予年幼的我巨大的幸福感,让我嗅到世界的某种无忧无虑的热烈气息。


年三十的晚上,我最爱看父亲放鞭炮。将一堆硝石、硫和纸筒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些毫无实际意义的行为因其无用而显得任性,具有了狂欢的属性。不过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父亲,其实每一年我都很担心他会因为放鞭炮而受伤。如今再回忆起那些日子,比起鞭炮爆裂的声音,我居然更多想起的是父亲对我喊“点火了哦”的那个瞬间。因为用手堵着耳朵,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这些曾经的过年记忆,像交汇在一起的暗淡光影,已经虚幻得如同梦境一般。我仍未见过雪的形状,而那些大圆桌边的亲朋已经离散而去,有的离开了这座小城,有的去了大洋的彼岸。自从家边上的大超市歇业之后,母亲开始学着使用商超应用程序买菜。父亲走路变慢了,他应该已经无法在点燃引线后灵巧地跑开了。


疫情发生的第二年,我因为忙于论文而留在了日本,没有回国过年。年三十的那天,我穿行于东京曲折的街巷,看到人们一如往常地生活,天上的云与昨天的那一朵也好像没什么区别。我想到在海的那一边,人们又将为过年而欢欢喜喜地忙碌起来,这些人里面也有我的父亲与母亲。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发现自己虽然失去了与家人团聚的机会,却获得一种将自己抽离出来进行思考的可能。


我想,我们为什么如此需要过年?


为什么当我行走在涩谷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头,却还是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平常的一天。为什么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枚天体围绕着恒星兜转了一周,竟让地上的我们如此为之魂牵梦绕。当儿时的记忆都在离我远去,那里面一切与过年有关的元素都在渐次消失,直至人生的浪潮将我推到另一个国家,使我彻底地断开了与过年的所有联结——为什么,此刻我却依然觉得这一天拥有意义。


4.jpg纪录片《归途列车》


在日本度过的这个春节里,我看了《归途列车》这部纪录片。片子里,散落于大城市的人们在春节前夕走向火车站,在那里忍受种种艰辛,却仍旧执着地想要让火车带着他们驶过隧道与水田,将他们送去那栋小小的旧屋,度过那几天被称为“年”的日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过年意义的探索似乎有些走偏了方向。我一个劲地在身份认同、传统文化、社会价值这些幽深的洞穴里探寻人们之所以过年的原因,却没有想到,过年对我而言,未必是张灯结彩、中国娃娃的旋律、鞭炮或是别的什么。它是母亲在超市时牵着我的手,是父亲对我说“点火了哦”。


今年春节前夕,我回家了。虽然没有红色的门联,没有鞭炮,没有络绎不绝的走街串户(——这一切或许都已移到了手机的方寸屏幕之间),但在这看似无缘社会的世界里,我知道有一扇门为我存在。当我叩开它时,家人就在后面,当然,年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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