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善见

中国名茶中最“雷人”的是产自余姚车厩的“四明十二雷”，史学宗师全祖望还专为此茶写过长诗《十二雷茶灶赋》。这茶宋末元初就有，传说也真够酷，三个美女在泉水中洗澡，天神责怪她们污染仙泉，霹下十二个雷将她们打死，化为三女峰。雷一次不够，要雷十二次，想必这位天神是个妒妇。

元朝忽思慧在《饮膳正要》中提及此茶称“范殿帅茶”，这位范殿帅乃名声臭烘烘的范文虎。华丽投降蒙古后又挖空心思拍忽必烈的马屁，亲自精选督办这款名优绿茶进贡。

说好谈“吃茶”，本文有点离题，写“雷茶”不是重点，可以吃的是“擂茶”，此擂非彼雷。

有一年我在湘西凤凰一个路边店想尝尝擂茶，别说享受不到边擂边饮的乐趣，递过来的是一个塑料杯，封上塑料膜，插上一支粗壮的吸管。这还是沈从文“草鞋下的故乡”吗？

擂茶流行于湖南，以桃源为发祥地。做擂茶要用茶钵与擂棍，茶钵陶制，内有草席纹钵齿，可以既捣且磨，擂茶棍要半米多长，多用油茶树干制成。

主导擂茶滋味的是生茶、生米、生姜。茶叶用鲜叶，先蒸后烘去青涩味，再放盐、黄豆、芝麻、蒜仁、胡椒、花生米、陈皮、甘草及泉水等。双腿夹住擂钵，握着擂棍一顿捣，待钵中食物悉数捣成碎泥，叫作“擂茶脚子”。而且不同用途、不同季节还可加入不同配料，简直“万物皆可擂”。

吃擂茶时在碗里放点“擂茶脚子”，加点盐，糖亦可，再用少量水化开，接着提壶高冲，趁热吃喝。同时还要辅“压桌”（又称“搭茶”），少则十几种，多达四十八种，通常有辣藕、韭菜、荷叶豆、豆角、小白菜、炸薯片、炸蚕豆、炸锅粑、豆豉、米泡、苞谷、莽饼、蒿叶粑粑、坛子菜等，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最近听说有茶友在安化开了一家叫“茶与擂”的餐厅，把擂茶做成了现代标准化的麦当劳式餐饮，不知如何风味。

擂茶这种少数民族饮食，原无历史纪年可考。但源于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传说广为流行，而湖南人还吃另一种“姜盐芝麻豆子茶”（其实也是擂茶的一种）干脆就叫岳飞茶。传说故事都差不多，马将军与岳将军带兵打仗到湘地，军队受潮湿、瘴气之苦，得到这种吃茶法后恢复元气，大获全胜。

与“雷茶”谄媚蒙古皇帝不同，“擂茶”找了两位驱除鞑虏的民族英雄认祖归宗、望汉而化，中华民族一体多元的吃吃喝喝还真是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