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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的南湖船菜 | 董雄
2022-01-10 16:52


江南美,在水一方。相邀亲朋好友,夜坐游船,荡漾碧波。品尝美酒佳肴,欣赏两岸风光,话聊星空明月,这便是嘉兴南湖船宴的妙趣。


游船上的宴席,俗称南湖船菜,源于江浙一带船菜。千百年来,船是江南水乡的主要交通工具。官绅商人,走亲访友,外出观灯、观剧,旅行,购物乃至婚嫁他乡的送亲、迎亲都要坐船,出行期间的饮食由船家供应,可口的菜肴自然是船主的名声和品牌。


流行于江浙水乡的船菜以河鲜为主,新鲜而悦目,精致而量少。大致有三类。


官员、文人和商客乘船来往的旅行船菜。民国十二年农历八月十八日,徐志摩邀胡适、马君武等9人坐船赴海宁观潮。记有船主安排的旅途船菜菜单,有菱烧豆腐、咸雪菜豆瓣泥、炒虾仁、粉皮鲫鱼、小白菜芋艿、水晶蹄髈、芙蓉蛋汤,三荤三素一汤,这是当时简洁型的七式船菜。如要在旅途中请客,船家便精心准备船宴。


另有老太老爷包船烧香的船菜。烧香船早上开船,中午在船上吃纯素船菜。下午烧香回来,心愿已还,操办一桌开斋船菜宴席,八大碗、八小碗,荤素相配,以品味为第一。


还有以包船游玩为主的船菜,应是嘉兴南湖船菜的起源。


明清时候,无锡、苏州画舫南下入户南湖、鸳鸯湖,在嘉兴大受欢迎。客商、文人相邀好友,包船放舟鸳鸯湖,美景佳肴,喝酒吟诗,是当时文人雅士盛行的优雅风尚,留下许多吟咏南湖画舫的诗文。明代张岱的鸳鸯湖文章中记有“湖多精舫、美人航之,载书画茶酒,与客期于烟雨楼”,民国时有“出东廓门半里之遥,春水绿波,处处美人画舫”的介绍。




最初的船菜,以无锡风味为主。经过嘉兴几代船娘不断改良,汲取无锡菜的精华,融合本地饮食文化,渐渐形成鲜嫩悦目、风味独特的嘉兴南湖船菜,盛名于明清和民国时期。


当时南湖的画舫、游船,都有厨艺出众的船娘操办船菜。画舫,又称丝网船,平底宽身,有双夹弄、单夹弄之分,五舱配置,两头高中间低,头舱有凉棚,二舱门厅,中舱可设两桌宴席,也可搓麻将。房舱有横榻,与中舱可连可隔。后舱备有柴灶,除橹篙外,烹饪用具应有尽有。舱板下放满时鲜果蔬,船艄挂鸭笼,水中竹笼中放养鱼虾蟹鳗,有的画舫还拖有购物小船。画舫常泊于荷花堤、狮子汇和风箱汇等处。客人上船,船娘解缆起橹,悠悠摇荡在风光秀丽处。近午时,船娘择景处泊船,在后舱活杀水产,起灶爆炒煮焖。操厨烹饪的风景,吊足游客胃口。


清末至民国的南湖船菜,徐珂《天苏阁丛刊二集·可言》有记:


民国八年闰七夕,周梦坡招作嘉兴烟雨楼之游,为南湖秋禊。晨十时,自沪至禾,即登杨三观之舟……十一时,至杉青闸酒仙祠,就落帆亭品茗。俄解,游南湖,日亭午,就烟雨楼下泊。坐定开宴,其肴馔八小碗为:虾仁、蟹粉、蹄筋、蘑菇、五香鸽、虾圆、白木耳、莲子;六大碗为:蟹黄鱼翅、八宝鸭、鱼肚、冷拌鳌裙、火腿幢、粉蒸肉。尽禾中画舫特殊之馔也,味尚佳。


抗战时期嘉兴县长王梓良在回忆南湖船菜的文中写道:


抗战前后,常于南湖陪京、沪来客,参与画舫之宴。雇画舫,开盛筵,主人所费仅十余元,可见此时物价之廉。那时的南湖船菜中必有炝虾一盂;以活虾剪去须足,用红乳腐露加麻油、白糖蘸食。盖时人以虾富含磷质,有滋养之效,船主投来客所好也。


那时,南湖中每天有数十艘游荡,遇中秋、荷花生日等时节,游船如织。到嘉兴坐游船,享船宴,渐成嘉兴特色。据南湖边许家村老人回忆,上南湖游船,讲究尽兴游玩,一般安排三个时段。晨时,游客上船,细品香茗,慢尝精巧茶食,观景海聊调笑,任船娘在湖中港湾摇荡。午时便饭。下午重沏茶水,唱曲聊天,或搓麻将、打牌等。待夕阳西坠,随客意择南湖、落帆亭、三塔湾等处泊船设宴,展示船娘当家厨艺,冷盘、热炒、大碗,依次而上。客人豪情畅饮,一醉方休。席间也有年轻漂亮的船娘,递茶斟酒,谈笑唱曲,也有民间戏班子上船献艺助兴。


在大型游船上,还可文人雅集、题诗作画、吟酒作乐。清末民初一些团体相聚,举办各类小型活动也借画舫游船。活动需要的物品,船上都有备齐,游客尽可赏风光,品船菜,从容议事。民国初,上海《申报》及各地的报刊杂志,都有嘉兴南湖船菜的报道。抗战爆发后,渐渐销声匿迹。




进入21世纪,嘉兴许多酒店开始挖掘整理具有嘉兴特色的南湖船菜。


2003年江南文化节期间,嘉兴餐饮协会举办南湖船菜大赛,成为几年来嘉兴研究挖掘本地名菜成果的展示,各酒店相继推出南湖船菜名菜,在参赛的216道南湖船菜菜肴中,命名认定南湖醉虾、鲜菱豆腐、清蒸湖蟹、和合二鲜和八宝麻鸭等南湖船菜传统名菜60道;蟹黄鱼丸、红烧野鳜、鸳鸯卤卷和秘制羊肘等南湖船菜创新名菜40道。这100道南湖船菜有15道获评国家级名菜、名点。


2010年,陆稿荐酒店与城投公司合作,将南湖船菜搬进游船,新开大运河游船船宴。


入夜,月河街区荷月桥下大河埠,停满游船,在嘉兴引起轰动。游船起航,往北丽桥,过秀城桥,沿环城河到狮子汇,穿过铁路桥到南湖游一圈后,再回环城河往南,经鸳鸯湖、梅湾街、范蠡湖公园,过西丽桥往北,回到河埠,两个多小时,船宴正好接近尾声。


之后,嘉兴一些沿河酒店陆续推出船宴。最初的船宴,顾客预订后,各酒店按船宴菜单配备好,大菜在酒店烹饪后,送入船舱,盘菜在船上热炒。经过几年实践后,在游船上制作菜肴,后舱成为小厨房,沿途厨师现场烹饪。


南湖船菜宴席,四季有不同菜谱,一般是六冷盘十热炒,一大菜,另有点心水果。主打菜有南湖醉虾、老汤桂鱼、鲜菱豆腐、陆稿荐酱鸭、清蒸大蟹等,也可由游客自定菜肴。船宴流行后,几乎都要预订,春秋和节日更是火爆。


当彩灯点亮夜空,嘉兴月河街、揽秀园、秀城桥和会景园等处的酒店河埠旁,停满船。客人上游船,坐定,船儿便犁开河面。船舱中举杯开宴,晚风吹拂,饮酒品菜,夜景变幻,吟诗论景。天上星月,湖中波摇,水韵、佳肴、美景,嘉兴古城南湖船菜的魅力,融入人们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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