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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坐棚车丨费志民
2022-01-07 08:30


1981年1月,大学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同学们都急切地盼望着回家过年。那时,我从学校所在地湖州回家乡海宁还没有直达的火车,须在杭州签证中转。


由于这是我首次单独的长途旅行,定下返程日期后,我便提前十多天就给家里写信,好让家人来接。


月底的一天早上,特别阴冷,天空还飘着零星雪花,我与老乡王同学结伴从学校启程。我们购买的是从湖州出发的联程火车票,我到斜桥(沪杭线上的四等小站),他到硖石,计划在杭州签转下午两点多开往上海方向的火车。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杭州城站时,零星的飘雪已变得纷纷扬扬。我们赶紧跑到站前广场南侧的签证处,可两点多的火车已满员,只好签了一趟五点多的临客(春运期间的加班车)。一想到回斜桥会很晚,还要步行不短的路,天又下着雪,我的心头掠过一丝凉意。 


检票时间尚早,可雪却越下越大,我俩无心闲逛,便胡乱买了些食物,边吃边在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候车棚内等候。好不容易等到近五点,才随人流慢慢挪到候车室,进入站台。


火车早已停靠在站台边,隔着昏黄的灯光和密密的落雪,看不大真切。走到跟前我才发现,这趟临客的车厢居然不是绿皮客车,而是平时用来装运货物,俗称“闷罐车”的棚车。 


黑乎乎的棚车前后一长溜,车厢的大铁门敞开着,黑乎乎的,我迟疑了一下,听到站台工作人员“去上海方向”的提醒后,方探着头爬了上去。车厢里没有灯光,没有座位,没有列车员,旅客也寥寥无几,冷清而空旷。


我在角落里的小窗下放好旅行包,就招呼起王同学来,可连喊几声也没有回应。由于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周围人的脸。“糟糕,他一定是上了别的车厢了!”踟躇间,随着一声重重的“咣当”声,车门关闭,里面顿时漆黑一团。 


火车缓缓启动,不一会便离开了城站,接着又在乔司和临平上下客,还有几次是只停车不开门的临时停靠。我独自蜷缩在冰冷的车厢一隅,不时踮脚从小窗向外张望,内心开始打鼓:外面漫天风雪,车厢里黑灯瞎火,我怎么才能知道到了斜桥呢?就算到了斜桥,车究竟停不停?门又开不开?家里收到我的信了吗?这么恶劣的天还会不会来接啊? 


还是别乱想了,得找个同伴!我站起身,挨个询问身边的旅客,他们中有说去硖石,又说去上海的,可就是没人到斜桥。火车走走停停,凭感觉我离斜桥越来越近了,但激动的同时,不安也在加剧。 


忽然,车厢那头传来几句熟悉的乡音,我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循声摸到一位男子身边问道“:师傅,你是到斜桥吗?”“是啊,我斜桥下车,还要走到诸桥呢。”男子从坐着的行李上站起身来,转向我。“太好了!我家在丰士,晚上路不是很熟……”喜出望外之下,我急急巴巴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了。 


男子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爽快地说“:跟着我走吧,诸桥和丰士顺路,我还比你远一点呢。”“好的好的!”我连声道谢,借着微光估摸着他是中年人,便一口一个“叔叔”地聊了起来,生怕他撇下我。男子是一家乡镇企业的供销员,很是健谈,得知我是大学生,对我夸个不停。


几分钟下来,两个人都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不知不觉,火车已过了长安镇。“马上就到了。”男子示意我收拾下行李,准备下车。近八点,火车在斜桥站停下,随着又一声“哐当”声,棚车的大铁门被从外面拉开,冰冷的风雪带着一股清新感扑面而来。


我随男子跳下车厢,虽然雪还在下,但心里已有了到家的感觉。到了出站口,我正蹲着从旅行包里拿雨伞,忽听得有人叫我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哥哥和嫂子。男子见有人接我,笑着朝我挥挥手,快步消失在风雪中。我没回过神,竟忘了跟他道别。


 “我不确定你们会来,本想跟他一起走回家的。”我指了指门外,对哥嫂说。哥哥接过我的旅行包说:“我们下午三点就过来了,上一趟车没等到你,就在玉英家吃了晚饭再来等。”嫂子接过话头:“晚饭还没吃吧,玉英姐都准备好了,快点去吃饭吧。” 


车站南边不远就是堂姐玉英家,我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回想着这一路的经历,阵阵暖意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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