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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儿 | 付敏
2022-01-03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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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在北京工作数年的儿子只要回嘉,娘俩第二天必去斜西街吃烧麦,且得蘸着产地嘉兴南湖区的嘉兴香醋,味儿才地道。王姐说,儿子以前在杭城读大学,每次回嘉也至少得去吃一次,杀杀瘾头胃才踏实。


禾城近两年城市蝶变,沿街店面大多装饰一新,不少店主趁着外装对内也做了修整,改头换面华丽变身。斜西街的烧麦店没变,还是三两张桌子,孤傲地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支撑那份孤傲的,是几十年来不变的口味和念念不忘的回头客。


吃罢向东走走,便是完全换了容颜、仿佛从历史中走来的天主教堂,隔街相邻的子城公园沉稳大气,不动声色地在细枝末节里吐露着禾城的前世今生。曾经光顾过的第一医院与眼前的光景,让记忆在搜寻里变得恍惚。变与不变之间,吃斜西街烧麦长大的青年,在应接不暇里频频回首。


2021年九月,老家一文友因公来嘉兴参加“2021年中国农民丰收节”,我俩在南湖畔吃着嘉兴粽子和南湖菱,谈论的却是两千公里外那个小县城南街口的热豆腐,在那不足为外人道的会心与了然里体味“他乡遇故知”的美妙。外婆说,酿酒和做豆腐两样活儿,不是光有手艺就能成就的,关键还得有好的山泉水。多年来吃过许多地方的豆腐脑儿和豆腐花,尽管形象与老家的热豆腐相似,但味道却不是那个味儿。


和王姐儿子一样,我只要回老家,第二天便会到南街口的摊头上吃一碗热豆腐。摊主随口招呼“回来了,趁热吃”, 倍觉亲切,其实她不见得认识我,只是每到年根儿摊位前便会多出些新面孔,而惦记这一口的,多为归乡人。


犹记得,当年中考第一次进县城,小城对面的山石上写着大大的 “泉城”二字,窜走街边小巷子,遇见冒着清泉的池子,在盛夏的闷热里,泉水冰沁入骨,小媳妇们在池边上洗黄豆,说着泡豆子做豆腐的事儿,三伏天里豆腐不经放,很容易折本,不做豆腐好像也没更好的营生。


原来我每天早晨吃的热豆腐出自这些小黄豆——陪我来考试的父亲,每天早晨拿着搪瓷缸子去买热豆腐做我的早点。考试结束后跟父亲去摊位上吃,怎么觉得比父亲买回来的更好吃呢?摊主阿姨说,都是一样的味儿,你爸买回去,你早上没活动就吃,还惦着考试心里不得闲,自然吃啥都觉不出味儿。拐两个弯走到这来吃,身体活动开了,试考完心里也没惦记了,自然吃啥都香。眉眼可亲的阿姨言语温厚,却自带一种不容辩驳的笃定,镶着木耳边的白围裙衬得她肤色红润白析。她说,多吃新鲜豆腐对脑子好,对皮肤也好,你爸对闺女真上心。


大雪节气已过,小县城的远山顶落着一圈白雪,像戴着白斗笠的老翁默视苍穹。禾城尚沐浴在晴好的暧阳里,小姐妹们相约着去春波坊,借着冬令进补的由头购置桂圆莲子核桃红枣。如同我小时候,将大大小小经过霜打的红柿子,埋进干爽的荞麦草垛里。在漫长的冬季,不时摸出几个变软和的柿子,沿炉盖摆一圈,不时转动让其受热均匀,待有香味飘散、红色的薄皮略微发黑时,托着柿蒂咬一个小口,对着小口用力一嘬,热乎乎甜津津的柿液便妥妥地鼓进嘴里、打个囫囵下肚了,瘪塌的柿皮口感发涩,大多提溜着丢给小鸡了。仔细些的人家会收集起来晒干,有点像现在的橙皮,在没有柿子吃的时候打个零嘴儿。


年关将近,因为疫情,回老家的行程再次搁浅,甜柿子的味道只能留在记忆里了。正如路是走出来的,家是住成的,而口味儿,则是如常的日子里吃出来的。禾城的冬日,煮锅红豆粥,放几颗莲子红枣,温软甜糯,一碗下肚,周身热乎,走在数九寒天里也不觉那么冷了。有暖阳的午后,泡杯桂圆红枣茶,剥几颗核桃嚼嚼,冬日亦有了香津津的味道。


口味儿里藏着一缕乡愁,是一份根植于心的念想,也是如常时光投影在我们心头的白月光。它的时态不是“现在时”,却在心心念念里成为一种永恒。无论斜西街的烧麦、南街口的热豆腐,还是冬至夜的桂圆烧蛋,在这些口味里,有成长的印迹,有温情的记忆,亦有时令轮回里的仪式感,是我们对这仅有一次的人生,精耕细作日子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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